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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哭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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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唯念躺在冰冷的石洞內,地上涼的刺骨。她很怕那種冷,很怕很怕。但她此刻已顧不得冷了,比冷更可怕的是疼。她覺得自己一張臉都快要被人踩碎了。她連呼吸都困難。絕望中,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低聲□□:“項遠,項遠……”

救命啊,項遠!

冥冥之中,傳來薛少河遙遠的聲音,那聲音越來越清晰:“顧姑娘,顧姑娘。”

顧唯念猛然驚醒,發現自己還在客棧裏,此刻就躺在幹凈舒服的客棧床上。那可怖的石洞,刺骨的冰涼,都早已遠去了。

薛少河坐在床側,滿面擔憂望著她:“顧姑娘,你是不是做噩夢了?”她方才眉頭緊蹙,囈語低而急,仿佛遇到了什麽可怕的事。

顧唯念長舒一口氣:“我沒事。”

雖然並不冷,顧唯念還是想驅散一下夢中的寒意。她道:“薛大哥,我的腳不怎麽疼了,我想出去曬曬太陽。”

薛少河便扶了她出去。外面天氣正好,風和日麗,暖意微微。顧唯念精神尚好,也比來時多了幾分打量這山中小鎮的心思。這個小鎮,東西南北四面環山。最高處,五峰分別聳立四方,形似蓮花。五峰之前,環繞數座高低大小不一的山峰。遠遠的山坡上,覆滿了厚厚的青草,正北的一面山坡上,有羊群在吃草。近前的數座山峰上,錯落著成群的廟宇。她們在的這座山中小鎮,便仿佛坐落於層層疊疊的蓮瓣中間的花蕊處。

這裏的空氣很清新,天很藍很低,雲朵又大又白又厚,那大團的白雲,或緊緊挨在山峰處,或好似剛剛爬上山坡,甚是喜人。顧唯念腳下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河,水聲淙淙,映日泛著金波,漫過石頭,穿過小橋,一路向東去了。

薛少河道:“這裏是蓮臺山,咱們落腳的這個地方叫做蓮懷鎮。”

顧唯念點頭道:“我聽過這裏。據說這裏的廟宇很靈,有許多人來朝神拜佛。”難怪這裏的山民,生活得還不錯。

薛少河道:“這裏幾乎家家戶戶都騰出幾間客房,方便朝山的人留宿。盛夏時節,還有許多人來這裏游玩避暑。咱們今番來,既沒逢著初一十五,又不是酷暑難當之際,看到的人已是少多了。”

顧唯念貪看這明麗的景色,不願這麽早便回客棧裏窩著,怎奈腳卻不容久站。薛少河便讓她先扶著一株老槐樹站著,他返回客棧去搬一張椅子來。

風漸漸起了,山風有些涼。顧唯念穿得有些單薄,便拉了拉衣襟,決定先返回客棧去。

隱隱的,風中傳來一個小女孩兒淒厲的叫聲:“娘!娘!”

聲音依稀是從橋那邊傳來的。顧唯念側耳細聽,只覺得哭叫的小女孩分外可憐。她身邊正好有一對母女經過。女兒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,聽到這哭聲,卻是嚇得幾乎要縮在她娘的懷裏:“娘,你聽,你聽,她連白天都在哭了。不是有一日沒哭麽,如今怎麽……我怕……”做娘的緊緊拉著女兒的手,匆匆離去:“莫怕,青天白日的,又有佛祖庇佑,她不敢做什麽。”

這對母女看來很懼怕這哭聲。顧唯念料想這哭聲應當別有玄機。她又側耳細聽,只聽那小女孩兒依舊哭得淒淒慘慘戚戚,“阿蘿想爹爹,好想爹爹啊。”

顧唯念心中越發生奇,身邊一時又沒有人,她便只好一瘸一拐,往下游的小石橋那裏慢慢挪了過去。

薛少河搬了椅子出來後,顧唯念人已不在那株老槐樹旁,待看見顧唯念正沿著河岸往下游去,他忙放下椅子追了過去。

“顧姑娘!”薛少河上前叫住顧唯念。

顧唯念見是他來了,忙道:“薛大哥,你快幫我去那邊瞧瞧,有個小女孩兒在哭著叫娘。”

薛少河方才在客棧內,也聽到了那陣淒慘詭異的哭聲,心中本也生疑。顧唯念既開了口,他便依言去石橋另一邊瞧了瞧,很快便退了回來:“沒有人在那邊。”剛才那個哭鬧的小女孩兒動作真夠快,眨眼便不見了人。

顧唯念這才點了點頭:“哦……阿嚏!”

薛少河便扶了她:“起風了,小心染了風寒。還是回客棧去吧。”

顧唯念依言點頭。薛少河便扶著她往客棧方向返回去。

顧唯念道:“我真是太不中用了,多謝薛大哥費心照顧。”

薛少河朗聲笑:“客氣什麽,你是我妹妹呀。”

顧唯念也笑起來:“我幾乎忘了。咱們如今是兄妹。那你以後就是顧少河。”

薛少河甚是不滿:“男子漢大丈夫,行不更名坐不改姓,我自然還是薛少河。只不過麽,我在客棧登記花名冊時,說你叫薛眉。”

顧唯念笑道:“我是小女子,沒你那麽多講究。薛眉便薛眉吧,這個名字也不難聽。相……像你妹妹該叫的名兒。”相府的人還不容易找呢。他們並不知道她如今會改個什麽名兒。

薛少河道:“眉眉,你以後別總說什麽謝不謝了。我若不是買了那麽一輛車……”

“薛大哥”顧唯念打斷他,提醒道,“這會兒沒人,你還是叫我顧姑娘吧。”

“為什麽葉尋能叫你眉眉?”

“因為他在我眼裏不是個男人。”

薛少河:“……”他決定,還是繼續在顧唯念眼裏做個男人好了。

不過,顧唯念這話倒是勾起了薛少河極大的興趣。他興致勃勃問道:“葉尋怎麽你了?還是他有什麽秘密被你知道了?他是不是不舉?他對女人沒興趣?他斷袖?我怎麽不知道他有龍陽之好……唉,顧姑娘,你甩開我做什麽?你當心,你不能走這麽快,還是讓我扶著些吧。我不就說了葉尋幾句壞話……”

顧唯念一瘸一拐進了客棧,二樓扶手處,一角輕薄的綠紗衣一閃而沒。顧唯念很敏感察覺到了這熟悉的衣衫,不由擡頭看了一眼,見那裏沒有異樣,這才又往後頭房間去了。

……

是夜,顧唯念獨自睡在房中。窗子沒關好,被一陣突來的山風吹開。

顧唯念怕冷,尤其怕被冷風吹。睡夢中便好似又回到了那個冷冰冰的石洞。洞裏常年有刺骨寒風吹出來,吹在人身上,時間久了,人幾乎要被凍成冰塊。她只被吹了一刻鐘,從此總是怕冷。鼎雲山再如何冷,也不如那個叫奇風洞的怪石洞裏冷。

“項遠!”顧唯念打了個冷顫,從睡夢中驚醒。

山風確實涼,那也比奇風洞裏暖多了。她醒來後,便再無睡夢中那種恐懼和冰寒刺骨之感了。

顧唯念下了床,就著月光,扶著把椅子,一步一挪來到窗前。窗外,夜色如水,山月幽涼。靜謐的山峰,輪廓隱隱,曲線溫柔,美得如詩如畫。

顧唯念一時忘了關窗子,貪婪的呼吸了幾口山中格外清新的空氣。

夜風裏,又隱隱傳來小女孩兒淒厲的哭聲:“娘!娘!阿娘……”

顧唯念細細分辨這聲音,只聽那小女孩兒又哭叫著:“阿蘿好累呀……阿爹……阿蘿想爹爹……”

那聲音,又輕又細又淒厲,像哭訴又像控訴,仿佛一根根銀針紮在人心上,聽得人心肺都跟著難受。這白日裏聽來淒慘又可憐的哭聲,到了夜深人靜之時,又增幾分可怖和詭異。那孩童獨有的天真的聲音,卻分明帶著極強的委屈和怨氣。

顧唯念越聽越覺得這哭聲叫人毛骨悚然。她點了燈,屋子裏亮起來,卻仍舊不能驅散那哭聲帶來的可怖感。顧唯念又到窗邊向外瞧去,自然還是什麽人也看不見。唯有那哭叫聲,隔著夜風遙遙傳來,仿佛有厲鬼要索命,又仿佛只是一個可憐的孩子,要人人都知她的委屈。顧唯念聽不下去了,忙叫道:“薛大哥,你快來。”

她話音才落,薛少河身著中衣,一腳踹開門,急風一般掠入,“顧姑娘!”

才進得房來,他便看得呆住了。她一頭如雲如瀑的青絲垂在腰際,纖挺的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,衣衫單薄,美目盈盈,獨立於月夜窗前,仿佛鑲嵌在一幅水墨畫上的美人。

看起來她沒什麽危險,他也就松了口氣。

顧唯念道:“薛大哥,我聽見有小孩子在哭。”

薛少河側耳細聽,那小孩子的哭聲已聽不見了。他道:“我那會兒也聽見有女童的哭聲,和白日裏聽到的差不多。那哭聲有些古怪,不過後來我心裏想著,誰家的孩子不會哭呢,自有她的爹娘來哄她,便沒多想了。這會兒果然聽不見了。”

顧唯念也覺得自己可能多心了。不過一個小孩子哭著找爹爹罷了,她的娘親總會將她哄好的。她便道:“薛大哥說得對,方才是我大驚小怪了,驚擾了薛大哥歇息。”

薛少河鬼使神差一般笑道:“我喜歡被你驚擾。”

顧唯念:“……”她心裏隱隱覺得很不安,這小子是要做什麽?項遠的名頭難道還嚇不住他?

作者有話:

看出本章風景原型的童鞋們,就請默默的將原型埋在心底吧,畢竟文中的風景,都只是從現實的風景裏取材而已,會有加工的。大家千萬不要去聯想原型的地理位置和氣候環境等等。肯定和文中的對不上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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